宋徽宗的「詩題取士」對中國繪畫之影響
(全民專欄/陳海贊)宋徽宗自幼養尊處優,所受皇室的教育,無論經史子集、琴棋書畫,無一不學;其中,書畫與詩詞歌賦是他的主要學習內容。由於長期特殊環境的陶冶,令宋徽宗既不像平民百姓那樣自由自在,也不像騷人墨客那樣瀟灑和不羈。他生活在北宋期間正逢中國繪畫發展到全面成熟的時期,身邊圍繞著一群其人物、山水、花鳥等各種繪畫均顯示出偉大成就的文人。
宋徽宗受到周遭風氣的薰陶,加上天資聰明,且稟賦極高,又從小就對書畫情有獨鍾,並善體物情、專心研究,故其詩書畫均有精湛的造詣,其中,對精細工筆的彩墨花鳥尤為擅長。即位前,宋徽宗隨花鳥名家吳元瑜鑽研畫法,(吳元瑜是北宋中期花鳥畫大師崔白的弟子),描繪花鳥物象生動自然,突破了工整富麗的貴族花鳥畫習氣,在意境構思上頗有創新。
另外,宋徽宗又有機會接觸府內及私人祕室的書畫名作,自然有益於藝術上的提升。史稱宋徽宗「能書擅畫,名重當朝」,評價之高,不難想見。宋徽宗除了個人成就外,在位期間對藝術有倡導之功,且主導北宋晚期書畫院,影響中國繪畫至鉅。
宋徽宗無論在畫院選才之考試制度上,或「詩題取士」,或個人之繪畫表現上,皆將「題畫詩」提昇至極高地位;加上「題畫詩」得以化實景為虛境、創意象於畫外,使主觀之思想與情感,藉畫面之客觀物象表露、揚發;其迷人之處,絕非單純(無詩)之畫作可得;因此,「題畫詩」不僅盛行於北宋末年,對中國後代之傳統繪畫形式亦產生不可忽視之影響:
(一)題畫詩蔚為風氣
宋朝建國以來,畫家輩出,初中期以寫生造景為主流,但畫面受限於造形空間,無法抒情言志。因此,具帝王身分的宋徽宗「詩題取士」引用於科舉之中,題畫詩蔚為風氣,舉國仿效引發風潮。
北宋中期以後,文人畫居畫壇之主流,文人展露長才,為畫題詩,詩於補畫之不足、以畫為媒,抒情寓意,造境於象外。題畫詩付合「文人」重文學而輕技法之思維,因而使畫題詩之風氣得以延續至今、千年不衰。
(二)詩、書、畫成中國傳統繪畫的固定形式
論中國繪畫,向來視宋代為「黃金時期」。宋代以後,莫不以宋之繪畫形式為標竿。又明、清畫事並無創意,多為模仿、抄襲,致使後人看宋後不同時期之繪畫並無足以劃分之區別。不僅構圖雷同、選材相似,連繪畫技巧亦為詩、書、畫合一之形式,如同宋元繪畫之翻版。或許在宋徽宗時期之繪畫形式已臻完美境界,以致後人無法超越,成為中國傳統繪畫的固定形式。
(三)文人注重畫中之意境而不思繪畫形式之創新
蔡絛《西清詩話》以「丹青吟詠,妙處相資」讚嘆題畫詩與畫的關係;經宋徽宗等人之啟迪,文人深得其趣,致使近千年來爭相仿效,詩、書、畫「三藝」合一遂成固定模式且牢不可破。
尤其明、清文人特別喜愛象外造境之逸趣,強調「由心造境,緣境生情,循環反復,遂促成情境交融,妙得文外重旨,此司空圖《詩品》所謂『思與境偕』、『象外之象」、『景外之景』」。[1]
因此眾人群起以「逸」為繪畫之最高品項,追求「包孕豐富處,及意蘊深遠處」 [2],對於筆墨技法、構圖方式、畫題揀選等實質之形式,不再刻意追求、費心鑽研,唐張璪所言「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之寫實精神不復見,此論由長久以來之傳世繪畫作品可得證明。也因文人注重畫之意境而不思繪畫形式之創新,致使中國傳統繪畫在現代注入西方元素之前,毫無視覺美學上之新意。
綜合前述,可知宋徽宗特定表現形式之「題畫詩」,不僅使其個人於書畫藝術史中佔一席之地,且對後繼者影響深遠,對中國近千年來的繪畫藝術發展之停滯不前,更有其無法忽視之關係。宋徽宗倡「題畫詩」原是美事,後人食古不化,誠為可惜。
[1] 孫昌武:《佛教與中國文學》,第四章〈佛教與中國文學思想〉,三、「境界」理論,(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8),頁347-355。
[2] 同上註。
▲陳海贊博士歷經近四十餘年的教學研究與寫生創作耕耘,精通書畫(尤擅水 墨山水與花鳥)。近年來從繁複的山川,極力探尋出節奏與規律,輔以裝飾 、組合,並經營出色彩鮮麗和淡雅交織的和諧,自創風格;其筆觸墨跡韻味 細致,卻氣勢磅礡,作品盡情揮灑,充滿勁傲狂放的氣勢且曠達深遠;一花 一草、山川大地、朝陽餘暉…,千姿百態、生機勃勃,皆能引起觀眾共鳴。
▲畫家 :陳海贊。 北橫四景。45×52公分四幅。 年代 :2011.09
▲畫家 :陳海贊。 故鄉田園。145×35公分。 年代 :2010.08
▲畫家 :陳海贊。 故鄉田園。145×35公分。 年代 :2010.08
▲畫家 :陳海贊。 夏冬二季。145×35公分。 年代 :20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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