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報筆記08】胡適篇(八)

（全民專欄/陳天授）2005年10月18日，《聯合報》登載陳之藩〈東風與西風：胡適論第二黨〉。文章刊頭說明：早年為人權，在上海胡適與國民黨吵翻，是在他剛回國不久；晚年為了言論自由，胡適與蔣介石又吵翻，那是回到台灣之後，而最根本的原因，他視為只有一個：國家要有第二大黨……。

陳之藩在這文中指出，胡適的至死不渝的信念，可以說是他的「宗教」就是民主政治的如何實現，亦即實施民主的具體設施是：國家要有第二黨。1945年8月胡適寫給毛澤東的一封信。內容大意：

胡適以為中共領袖諸公，今日宜審查世界形勢，愛惜中國前途，努力忘卻過去，瞻望將來，痛下決心，準備為中國建立一個不靠武裝的第二大黨。公等若能有此決心，則國內十八年之糾紛一朝解決，而公等二十餘年之努力皆不致因內戰而完全毀滅。

胡適又舉：美國開國之初，吉福生(Thomas Jefferson)十餘年的和平奮鬥，其所創立之民主黨遂於第四屆大選獲得政權。英國工黨五十餘年前僅得四萬四千票，而和平奮鬥之結果，今年得一千二百萬票，成為絕大多數黨。此兩市皆是足供深思。中共今日已成為第二大黨，若能持之以耐心毅力，將來和平發展，前途未可限量，萬萬不可以小不忍而自致毀滅。

1945年8月胡適的信給毛澤東的苦口婆心相勸，而其時的毛澤東上在延安窯洞，胡適怕共產黨被圍剿，被消滅，那豈不變成國民黨的一黨獨大；他想只要有一個第二黨，總比一黨獨大好。從結果論來看，毛澤東最後的取得統治中國政權，這是讓胡適「國家要有第二大黨」的希望完全落空的。

1950年代的胡適在台灣，為言論自由，鼓勵大家辦雜誌，到鼓勵在野人士組黨，或者勸蔣介石把國民黨分成兩個，他總也希望國家要有第二大黨，以兩黨制度的模式來發展國內民主政治，甚至於他勸阻蔣介石恪遵憲法的不要再圖連任。胡適希望「國家要有第二大黨」的民主政治還是落空的。

陳之藩指出，兩黨制是胡適的中心思想，胡適常引《紅樓夢》〈第八十二回〉中的：「但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以喻國家之事的兩黨制，亦即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被壓倒的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無獨有偶，1957年毛澤東也引了《紅樓夢》上的這句話，他在列舉社會主義陣營的人口已經超過資本主義陣營之後，說：「現在不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是東風壓倒西風。」又說：「我認為目前形勢特點是東風壓倒西風，也就是說社會主義的勢力對於資本主義的力量佔了絕對的優勢。」

陳之藩認為：胡適的引全了《紅樓》的話，毛澤東只引《紅樓》前半句「東風壓倒西風」，蔣介石大概沒有看過《紅樓》，也當然就聽不進去胡適勸他不要連任，和希望國家要有第二大黨的諍言了。

讀陳之藩的這篇〈東風與西風：胡適論第二黨〉，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在春風裏》，他收錄了為紀念胡適之先生所寫的九篇文字；還有他教書生涯所重視科學與文學跨領域學科的通識教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