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胡適筆記21】 白話文學運動

（全民專欄/陳天授）這篇1954年3月16日《中央日報》登載胡適先生在北一女中的講演，該報指出，胡適博士昨天（十五）日出席省立一女中之週會，講演白話文學運動。

「他〔胡適〕認為我國由于官話語言系統之地域極廣，說官話語言系統者極眾，加上近千年民間所寫之歌謠、戲曲、小說多用白話，而我國語言又為世界上各種語言中最容易、最有規律可循者，本此三者已為我國白話文學奠定良好基礎。他希望各級政府及教育界努力協助推行這一種能夠發揮政治、教育、文化統一的工具，大家都運用這種活的文字。」

該報指出：「胡博士首先述說白話文運動的歷史，並根據歷史說明我國每一個文學發達的時代，文學之基礎，均為當時活的語言，由于時代的變遷，口語和生活環境的變化，當時的『活字』不久變老了、死了，變成『古文』，而一般士大夫階級卻仍願抱殘守缺，往古文的牛角尖裏鑽，清朝以來，以規定之形式作為國家考試作文的限制，因之一般『讀書人』大多鑽入『死文學』的壳裏，幸而每一個時代，民間都不斷採用新的語言，創造活的文學，兩千年來中國文學就以此兩大支分頭前進，而士大夫階級亦不免受民間文學的影響，所以，現代的古詩、古詞、古文中，雖不盡是白話，但好的文學作品多為白話。」

胡適在演講中繼續談到：「有些人認為我國既會以古文為統一考試制度的工具，則古文卻為統一政治、教育、文化的功臣，因而不忍捨棄，其實白話文卻正有三個極優厚的資本，來達成統一文化、教育及政治的任務，第一個資本就是官話的語言系統，我國語言雖各有不同，但真正令人不懂的方言卻佔不了多大的地區，我們可以自東北的哈爾濱劃條直線至西南的昆明，在這長達四千英里的地域中，都是用官話的系統。所謂方言系統的地區，不過佔百分之十，雖則這些地區人口比較密集，但官話系統地域的居民，至少是佔全人口百分之七十五，有這樣多人採用統一語系的語言，就是白話文的第一個大資本。其次，在我們以前的人，已經利用這種極普遍的語言，記載了無數的歌謠、故事、戲劇、小說，使我們有了可循的途徑，也就是說，白話文已經有了相當基礎，這就是第二個資本。第三，我國語言最容易學習的，最有規則的一種語言，因之，以語言為基礎的白話文極易推行，極易運用。」

胡適最後特別提到：「根據這三個原因，我們知道白話文必能有助於政治的統一、文化的統一與教育的統一，我希望當今政府各機關的公文以及憲法、法律都採用白話，使青年們在學校裡所學的白話，在離開學校以後，到處都用得着、行得通，那麼，白話文運動才有用處，才能產生了四十年前我們推行白話文學所期望的效果。」

承上述胡適的講到白話文發展，我認為胡適在【南港胡適紀念館版】《白話文學史（上卷）》的〈引子〉裏的最後一段話，更最可以作為胡適在這篇〈白話文學運動〉講演的最佳註解：「一千多年的白話文學種下了近年文學革命的種子；近年的文學革命不過是給一段長歷史做一個小結束：從此以後，中國文學永永脫離了盲目的自然演化的老路，走上了有意的創作的新路了。」（作者現任台北城市大學榮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