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胡適筆記22】美國的民主制度

（全民專欄/陳天授）1954年3月18日《聯合報》登載胡適先生的這篇講演，據該報指出，胡適博士，於昨天（十七）日在聯合國中國同志會第九十次座談會中，以「美國的民主制度」為題，發表演說。座談話由程天放主持。

該報刊載：「胡博士首就此一問題之事實性，予以解說。他說：現在〔指1954年〕的美國，能在其三百多年歷史當中，開闢那麼大的地域，使它成為文化最高，使它成為文化最高，生活程度最高，人民最安樂的一個國家，這是人類史上的一個奇蹟。所以，要講現代西方文化，當然不能不注意美國的制度，以及它的文化、政治、經濟、人民生活、文化水準。所以，我們今天談這個題目，當然會引起大家的注意。何況，今年正式自由中國〔指中華民國〕六年一次，第二次的大選。此外，另外還有一點，就是前些時〔1953年〕我寫了一篇文章〈追念吳稚暉先生〉，有一位老朋友寫文章批評，裏面有一句話，說：共產黨難道完全都不好嗎？共產黨提倡科學化、工業化難道也是要不得嗎？看了這個朋友的文章，使我想到三十年前，討論到我們對西洋現代文化的態度與了解時，我曾發表一篇文章，指出現代西洋文化有三方面：一是物質的、工業的、技術的，二世科學的，三是民主的制度。表面上看，提倡科學化、工業化都是現代西洋文化的要素，可是缺少了第三要素，沒有民主制度，就等於從前日本軍閥，提倡科學化、工業化，而沒有民主，結果闖了大禍，也等於希特拉〔勒〕，雖然德國在科學、工業方面，佔著歐洲領導地位，但是因為它的軍國主義，終而導致第二次被人征服。」

「胡氏又說：一九三八年，我出任駐美大使時，某一天蘇聯大使拿給我一本一九三六年的史達林憲法請我看，並誇稱蘇聯憲法，是世界上最民主，最完全的憲法。我曾對他說：「是很好的憲法，可惜的是，就缺乏一樣東西，沒有『民主』在裏面」。胡氏繼指出美國憲法的基本精神，頭一項即是民主。他說民主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人民控制政治的權利。美國在一百七十年前，制訂了世界上第一個人造憲法，真正民主共和制度的憲法，它裏面，最重要的，就是人民控制政權的轉移，這是美國憲法的基本精神。這是美國憲法的基本精神。胡氏旋就美國兩黨政治所表現的民主傳統精神，加以闡述。……」

「胡博士接著又以民主制度最後的目標—自由—，說明美國民主制度。胡氏說：民主制度最後最後的目標，是保障人民的生命、自由、財產，這三項基本權利，在美國獨立宣言裏，是有此三項：『生命、自由與追求幸福』。這都是一樣的。美國最初制定憲法時，認為人權，保障人民自由是當然的，是央格魯的傳統，所以未有明文規定，其實，自由是需要競競業業的保障它，保護它才可以。所以，到一七九一年，又通過十條修正案，就是所謂『歷史上美國人民權利的妨礙』。這十條修正案，都是人民享有無條件的自由。如第一條，規定國會不得制定法律禁止信教自由，國會不准立法限制人民言論自由、出版自由、國會不得制定法律剝奪人民集會自由及向政府請願自由。……」

胡適的講演除了闡述美國的民主、自由之外。「胡氏最後謂：一七O年前的美國老祖宗，及感覺到他們需要自由，自由的權利要保障，當時，毅然決然制定了十條修正案，這些人民自由方案，規定是無條件的自由，一百六十多年來的經驗，並未遭遇多大困難，可是在面對最大的，最危險的敵人—共產黨—之前，感覺到危險了，這些無條件自由保障，已被共產黨引來作護身符。然而美國大多數人民，仍然在考慮之中，是這十條修正案，完全推翻嗎？還是我們過慮？這些問題，值得我們想想。也是值得我們以他們一百六十年的經驗作參考。」

1954年3月18日，胡適的這篇闡述〈美國的民主制度〉，是胡適回台參加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二次會議的對「聯合國中國同志會座談會」上的講演，當時被稱為自由中國的中華民國還是聯合國的會員國，而且是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1957年11月，胡適被任命中央研究院院長，隔年4月，胡適離美抵台履新。1962年2月，胡適心臟病猝死於任內。1971年10月，中華民國被迫退出聯合國。

上述這幾個時間點，對照與胡適對「聯合國中國同志會座談會」講演「美國的民主制度」的內容，我們不但可以感受到胡適談民主時，常與自由並舉。我們也不禁要檢視中華民國在歷經政治民主化多年之後，對於胡適所謂「無條件自由保障」的程度到底做了多少？（作者現任台北城市大學榮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