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胡適筆記39】科學的精神與科學方法

（全民專欄/陳天授）1959年11月30日《徵信新聞》登載，中央研究院院長胡適博士於二十九日應教育部科學委員會和中華科學促進會之邀，在國立台大法學院禮堂舉行學術演講，題目是〈科學的精神與科學方法〉。

胡適首先對濟濟一堂的聽眾說：我來的時候聽說許多年輕朋友在早上七點多就來占座位，聽我演講，我覺得很抱歉，不過我為準備今天的演講，從昨晚十時到今晨六時才睡覺，希望弄點新材料，但是結果恐怕還是「老狗叫不會新把戲」。

胡博士說：我今天講的科學精神只有四個字，就是「拿證據來」，拿古語來說是「無徵則不信」。以前我曾引用過赫胥黎的話「要嚴格不相信以前沒有充分證據的東西」。所以，「口裡說出，心裡覺得，這件事我相信是真的」是人生最神聖的事，人生最大的報酬，最重的懲罰都跟著這句話而來。胡博士覺得活得越老，越覺得有理。

胡適又舉出哲學家杜威所說「形式的論理最發達的時候，是由於那時候社會上有些重要的思想或信仰發生了動搖，於是那些衛道護法的人要使它站住，這種形式的論理才有用處」。胡適再舉例證實杜威的話，但他認為祇要「拿證據來」，不必論理學，有了這種態度，是求學問、求智識的護身符。「沒有證據，就不相信」。

胡適繼說科學方法，祇有十個字，即「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胡適舉哈佛大學前校長庫倫的話說，拿科學的歷史來看，是從少數的事實演變出來，這些事實從實用技術方面及科學家的試驗觀察中得來，沒有一定的方式能預言日後科學的發展。他雖否認有科學方法的存在，但他從未放棄科學試驗的工作。他曾指出，17世紀科學發達由於玄想的概念、演繹的推理、乾脆的實驗。

胡博士說：其實庫倫所指的都可以歸納在科學方法的兩句「口號」裏。「玄想的概念」，「演繹的推理」和「乾脆的實驗」，就是「小心的求證」。他強調科學的方法最重要的還是求證據。胡適再說明科學方法的步驟是假設、求證。他說，假設可大膽，求證要小心。

胡博士將科學分為歷史的科學（如地質、天文、考古）和實驗的科學（如化學、物理、生物）。歷史的科學也是站在證據之上，雖然歷史的證據一去不復返，不能重演；實驗的科學則是根據假設，在某種條件之下產生的證據。所以無論是歷史的科學或實驗的科學，都同樣的是先發生問題，繼將困難之點予以假設，經過演繹的推理來小心的求證。

胡適博士最後認為即使是天才，還得用「笨」的方法，做學問才能成功。他以龜兔賽跑寓言結束了他的講演。胡博士說，做學問能有兔子的天才加上烏龜的笨幹，一定成功，假如沒有兔子的天才，則也可全憑烏龜的功力。

我們檢視胡適1959年講科學精神的「拿證據來」，和科學方法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迄今（2022）年的已經一甲子年過去了，可是對我們現在科學的時代和法治的社會，卻依然是那麼的重要與實用。（作者現任台北城市大學榮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