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齋續談84〕林 豪《東瀛紀事》節選注（三）

（全民專欄/陳天授）《東瀛紀事》（上卷）第二節〈賊黨陷彰化縣〉，林 豪記述戴潮春起事的前後，以及攻陷彰化，官府方面是如何調兵遣將，來緝拿這群會黨造事份子的詳細經過情形。林 豪指出：

臺灣道孔昭慈在得知戴潮春起事，其領導會黨滋擾的情勢已經擴展開來，於是在同治元年（1862年）3月9日，北上到了彰化，緝殺了該地的耆老洪姓總理。令召淡水同知秋曰覲。曰覲曾擔任彰化知縣，以強勢壓制平息地方豪強，致使這地方豪強都以協助官軍緝捕盜匪自任。而且同知馬慶釗公布緝捕天地會首的賞金。盜賊更加生心恐懼，謀事反抗的決心更加堅定。

先是住在彰化涑東保（堡）四塊厝〔今台中霧峰區四德里〕人林日成，綽號戇虎晟，性粗暴，與前厝莊林氏家族人因爭奪水源互相仇殺；知縣秋曰覲經多次調停都無法將這問題解決。至是總理林大狗〔林明謙〕保晟帶勇四百，前厝人林天和〔林奠國〕帶勇六百，隨知縣秋曰覲剿賊。

17日，秋曰覲偕北路協副將林得成、守備游紹芳帶兵千餘名至烏日莊〔區〕，會眾依靠地勢角落抵抗。官軍追至大墩〔今台中公園一帶〕，林日成率兵相向對抗，官兵截斷，退入民間竹圍；會眾環為進攻。18日，秋曰覲逃出竹圍，為其下所殺。……儘先選用守備郭得陞、把總郭秉衡一起戰死。副將林得成被俘虜的關在林日成家中。

當知縣秋曰覲出兵的時候，會黨鄭玉麟、黃丕建、戴彩龍、葉虎鞭等於是時糾眾圍彰化縣，當時彰化城中尚有兵三百餘名。臺灣道孔昭慈命胡〔松齡〕都司、呂〔騰蛟〕千總守城，仍屬令總理林大狗在城郊的民兵會同營弁分埤守禦，撥銀千餘元以犒軍。呂不以時散給，軍心稍懈。……總理林大狗突然宣稱賊已就撫，孔道信之，各官皆相賀，令守城者歸家休息。

王萬既帶勇乘城，遂與衙役陳在、何有章等與賊通，為內應。20日，開門引贏戴潮春入城，自稱大元帥，以戴彩龍為二路副元帥，鄭玉麟為大將軍，……臺灣道孔昭慈遣派林日成時，幕友汪季銘力諫不聽。及被圍仰藥死。前任副將夏汝賢受辱憤死。同知馬慶釗、高廷鏡與雷以鎮不久被釋回鹿港。守備游紹芳、呂千總亦脫回鹿港。（參閱：顧敏耀《東瀛紀事校注》，照片如附）。

林日成先與洪叢、何守等密謀同抓拿戴潮春，故猶羈留北協林得成於家，為反正計。時戴潮春屢次要送黃馬褂、令、印給林日成，引誘他協助舉事，而林得成屢勸他殺戴潮春立功。林得成知不可回，伏劍死。林日成反謀意愈決。遂自稱大元帥，與戴潮春俱稱千歲。時各處皆殺分駐所官兵以響應戴潮春部隊。諸如：小埔心、茄投、永靖、清水、豐原、西螺、斗六、民雄、竹崎、水上、後壁新港東、八掌溪附近，以及鳳山、佳里等南北二路的會眾加入戴潮春部隊。

戴潮春入城，陸路提督李得志被抓，一家男女與數百匪徒被被焚死。夏四月，戴潮春部隊攻阿罩霧（霧峰）前厝莊。先是後厝人林和尚仇害前厝人，而林日成亦後厝人，與前厝連年械闘。戴潮春嘗與前厝人爭田，因會眾變弱為強，以保家業。至是林日成與戴潮春糾眾攻前厝人林天和、林文明，羅冠英起兵來援，戴潮春等不得志而還。

戴潮春為首其下皆烏合之眾，而林日成宗族強盛，戴潮春內心懼怕他們。5月，林日成入彰化城，與戴潮春因事不合，戴潮春不得已讓出彰化城。林日成遂踞邑治，拆民居以蓋偽帥府。使其黨四出勒派，或薄有田產而無現錢可捐者，林日成立使書契，令有錢者出貲承買，以飽其欲。不從，立刻殺之。民傾家蕩產及全家被戮者無算。戴潮春回到彰化城北的四張犁，稱東王，不久到南投、草屯、田中、竹山、埔里等地的支援。

總兵曾玉明先致書戴潮春，勸其殺林日成立功；同樣方式的信給林日成勸其殺戴潮春。戴潮春、林日成相互看了信，知其意在反間。10月，戴潮春以陳梓生守四張犁老巢，而率其妻子竄踞斗六門。次年春，林日成攻大甲而敗，亦遁歸四塊厝，將彰化城交付江有仁等，不再回到城裡了。

林豪評論：

彰化城之亂，雖曰天意，要亦人謀之不臧也。致使以林日成與同知秋曰覲關係不佳的人，其乃使之帶兵以從，欲其立刻忘記宿怨，想與林天和協力立功也困難了。又何況官軍並出，彰化城空虛，未嘗慮及，此則一時輕舉之失也。至於戴潮春會黨蓄謀已久，所謂急之則發速而禍小，緩之則發遲而禍大，正未可以完全怪罪於同知秋曰覲啊。……由是言之，以末嘗經事的書呆子，而倉促因應地方的治安事件，把事情搞壞也是理所當然了。世上有庸劣之流，胸無一策，貽誤蒼生，至於自身遭禍，求生不能，乃以一死來填塞責任的人，正不可以因其死事是小，而寬容其耽誤國政的罪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