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政經發展史稿19〕荷西統治台灣時期政經發展（十）

（全民專欄/陳天授）西方資本主義發展自羅馬時代以來，亞洲一直是歐洲所謂「受貢階級」珍貴物品的供應者，歐洲國家從而由亞洲地區取走了大量的貴重金屬。歐洲和東方市場的結構性失衡，強烈地刺激歐洲國家採取透過貿易或征服的途徑，以恢復正不斷由西方向東方流動的市場購買力，彰顯只要控制亞洲市場就可以成為商業資本主義的霸權國家，掌控國際市場和世界政經體系。

因此，西班牙、荷蘭等歐洲國家發現，能控制一條直接通往東方路線的市場預期利益，要比大明國能控制一條直接通往西方路線的市場預期利益來得大。尤其是哥倫布（Christopher Columbus, 1451-1506）的發現美洲大陸，正是因為他和他的資助者，在東方找到可以回收利益的標的；相對於當時鄭和艦隊在西出太平洋，橫跨印度洋，先後到達東南亞、南亞和東非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卻沒有建立任何一塊殖民地。因而促使葡萄牙佔領澳門、西班牙佔領菲律賓，和荷蘭佔領巴達維亞，形成西方發展資本主義政經利益的三足鼎立局面。

荷西商業資本主義時期，包括西班牙於1626（明天啟6年）至1642（明崇禎15）年，在北福爾摩沙的短期統治。西班牙統治福爾摩沙首先是由船隊沿福爾摩沙東岸，經福爾摩沙東北角的聖地牙哥堡（今三貂嶺），並至雞籠港口，佔領社寮島（今和平島）築雞籠城。當時不論是荷蘭或西班牙，他們在福爾摩沙築城或建碉堡的技術，都是由訓練有素的工程師和測量師負責建造完成。

1628（明崇禎元）年，西班牙到了滬尾（今淡水），1629（明崇禎2）年，築聖多明哥城（今紅毛城）。西班牙人在雞籠、滬尾等地興建天主教堂與學堂，從事教化工作，並沿淡水河經臺北盆地，再沿雞籠河至雞籠，途經原住民所居住的地區，皆納入為其治理勢力範圍。

荷蘭曾是被西班牙統治的國家，可是到了16世紀中葉，荷蘭要求獨立，西班牙政府不得不再對荷蘭用兵，光是1580（明萬曆8）年至1626（（明天啟6）年的期間，在荷蘭支付的軍費超過250萬公斤白銀之多，這些有「政治性的銀子」（political silver）之稱的，其中有很大部分金額被留存在荷蘭。

西班牙盤據北福爾摩沙的雞籠、滬尾二港，因而常與荷蘭為爭取商業經營權及經濟利益起衝突。1629（明崇禎2）年，荷蘭東印度公司在平定麻豆社的「麻豆溪事件」之後。1641（明崇禎14）年，荷蘭軍艦北上，迫雞籠、滬尾二港，時西班牙正受困於國內年年征戰的耗盡元氣，對於食物補給困難，加上流行黑死病瘟疫，致使菲律賓守備薄弱，因此對北福爾摩沙的佔領持消極態度。

當時西班牙畢竟還是一個處於農業經濟發展型態的大國，終致不敵荷蘭已是世界上手工業和商業最發達的國家。荷蘭的進逼，迫使西班牙不得不於1642（明崇禎15）年9月撤軍，結束西班牙在北福爾摩沙短暫的16年治理。設若日後沒有鄭成功的攻下臺灣，臺灣在荷蘭與西班牙的統治下，亦有可能形成「一島兩國」的態勢，濁水溪以北說西班牙話，信天主教；濁水溪以南說荷蘭話，信喀爾文新教。

分析當時西班牙商業資本主義帝國沒落的主要原因，是這國家沉溺於文明所帶來的舒適和奢華，全國鮮少有人願意和荷蘭、英國、法國人一樣，跋涉至外國從事貿易、商業活動。同樣的，這個國家的人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其他基督教國家，也看不起從事工藝的中低階層行業。

西班牙在生產和生活用品方面，大部分需要依賴從國外進口的情況下，導致西班牙自美洲殖民地掠奪來貴金屬，還是必須流向國外，致令國家經濟陷入貧困窘境，導致西班牙吃盡新大陸，而養肥的卻是荷蘭。最後，形成一種現象，就是歐洲大部分的從事工藝勞動者，大量地湧入西班牙就業，導致西班牙勞動市場的需要依賴外力，凸顯西班牙這國家已經失去技術創新和企業經營的能力。

荷西時期福爾摩沙住民散落居住的分布情形，在臺南大員附近為荷蘭人居住的地區，東北海岸則為西班牙盤據，嘉義、雲林一帶則是鄭芝龍商團等漢人出沒，其他中部的大甲溪附近地區，才是真正原住民各部落散居的處所和交易的市場。再者，企圖與上述集團交易，因而向福爾摩沙推進的，正是搭乘朱印船的日本商人。

回溯15至18世紀的威尼斯、阿姆斯特丹和倫敦，確實存在強有力的政府，它們在國內能夠做到令行禁止，強制城市居民服從紀律，必要時加重稅收負擔，保障信貸和商業自由，它們在國外也能夠做到說一不二，這些政府使用暴力絕不手軟。對它們真可用「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交互字眼來形容，而無須擔憂會有顛倒時間次序之別。

這亦不妨礙政府不同程度地依附在資本主義政經利益的外衣，政府和資本家的權力結構關係，致使國家陷入國際政經本身的競逐之中，政府在為別人和金錢出力的同時，也為自己擴大權力。政府所採取嚴厲而強力的策略，就是符合其實的「為了公平維護資產，你需要一手持劍動用威嚇，一手管理一般商務」。

總結荷蘭與西班牙在福爾摩沙的獨占政經利益時期，雖然為某單一階級取得的那種單一利益，但也因此在許多方面嚴重地傷害了國家發展的整體利益。這也是當前全球發展資本主義國家所出現最為人所詬病的問題，而且迫切必須要解決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