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齋五談33〕導讀與白話注江日昇《臺灣外記》（二）

（全民專欄/陳天授）《臺灣外記》，又稱《臺灣外紀》《臺灣外志（誌）》，是介於史書和章回小說之間的體裁，描述鄭芝龍、鄭成功、鄭經、鄭克塽家族發展的事蹟。江仁傑在《解構鄭成功：英雄、神話與形象的歷史》一書，認為該書「與其說是一手的嚴格歷史著作，還不如說是鄭成功『神化』的早期記錄」。

《臺灣文學史綱》作者葉石濤認為，以明鄭的傳記文獻而言，《臺灣外紀》首尾一貫，頗具價值。張溪南在《明鄭王朝在臺南》一書，則認為該書以文學角度來看，可說是一部成功的鄭成功家族史小說。所以，我們讀江日昇《臺灣外記》比起讀《清史稿》的〈鄭成功傳〉，類如讀羅貫中《三國演義》的比起讀陳壽《三國志》要來得引人入勝而有趣吧！

我們試看陳祈永為江日昇《臺灣外記》寫的序文：

我〔按：指陳祈永〕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的春天，受命翻譯南詔鎮〔按：今漳州紹安縣〕的歷史，認識了珠浦〔按：今汕頭市〕的江子東旭，他是一個持重淳厚知識廣博的人。他給予我他所編輯的《臺灣外志》十卷，然後囑託我寫序文。我讀了這本書，從明末群雄割據到歸順我們的朝廷，已經六十年了。在這段期間，島嶼的隔絕、城壘的變遷、忠義與叛逆的將領，以及朝廷的討伐和招攬、沿海戰爭區域的劃分，無不廣泛蒐集資料，了解得非常清楚。這本書的視野，可以與班固〔按：生於32年，卒於92年，東漢史學家，著《漢書》〕、馬融〔按：生於79年，卒於166年，東漢經學家〕的作品相比。

我曾經分析，撰寫歷史需要有三個重要的能力：才能、學識、見識。沒有卓越才能的人，是無法觀察分析千古，影響百家；沒有超群的學識，是無法對照查證歷史，明確完整深入探討歷史。至於權力的衡量、統治的關係，還有褒貶得當的斟酌，格外是需要卓越出色的見識才能辦到。所以，撰寫歷史難，而撰寫局部的歷史更加困難。

探究鄭成功因有明朝的賜姓〔按：曾受南明隆武帝賜國姓朱而被尊稱為國姓爺，以嘉其志不忘大明朝〕，躲到臺灣，繼續侍奉永曆皇帝已三十七年。從他伸張正義，不剃髮守住節操，有齊國田橫〔按：卒於前202年），原田齊公族，秦末民變時的六國群雄之一，一度自立為齊王，後兵敗，逃於海島（今田橫島）。漢高祖劉邦逼降，田橫不屈，自刎而死，其門客五百人皆自盡殉主。〕忠誠的風範，不能說他不是一位偉大的男子。

但是從我們朝廷角度看，他確實勝過在魏國流亡的國人或是在海邊窮困潦倒的人，但按法律來說侵犯邊界，又該怎麼辯駁呢？撰寫歷史的人應當在聖朝〔按：指大清朝〕全盛時，記下這些邊島〔按：指臺灣〕被占領的事跡，讓孤忠之士的遺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得到伸張，這不外乎是一件困難的事。

現在是編者所記錄的鄭氏，在於能不忘他的國家，如同看見險要的關口，感受天威在眼前一樣；對於接待王孫，就像是相依為命，非常關懷。他赤膽忠心見義勇為的行為，如今還歷歷在目。

至於現今的皇帝〔按：指清康熙〕對於南方憂患，撫慰策略和清剿策略並濟，六月出兵讓鄭氏歸順〔按：1683年，指鄭克塽率文武官員集體剃髮，正式降清〕，臺灣底定，大概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統一局面。若不是江子才學優越又有過人的見識，怎麼能完成呢？

鄭成功如同寧靖王〔按：朱術桂，生於1617年，卒於1683年）從容就義〔按：朱術桂親自前往大關帝廟赴義〕、五位姬妃殉死〔按：五妃是指追隨寧靖王殉死的姬妾袁氏、王氏，和媵妾秀姑、梅姐、荷姐〕，以及忠臣、義士、守貞女子的節操忠貞，都是令人懷念深感敬佩的！江子不只擁有史家的三長，還對禮法有貢獻，堅持儒學，永遠流傳！

三山弟岷源〔按：今福州〕陳祈永拜題。

陳祈永在為江日昇《臺灣外記》寫的序文中，特別提到江日昇交給他自己編輯的《臺灣外志》十卷，然後囑託他寫序文。從這段文字，凸顯了江日昇《臺灣外記》一書，其所流傳下來的有不同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