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齋四談57〕解讀與摘錄注藍鼎元《平臺紀略》(十四)
(全民專欄/陳天授)〔藍鼎元繼續評論〕從來疆域土地既已開發,只有日日繼續開闢增廣,而無日日減少的,這是氣運使然。即使有人想要放棄,也必然會有人從後而取得。如澎湖、南澳皆為海外荒地,大明初期江夏侯周德興都曾嘗試遷移民眾而廢墟其地,其後皆成為盜賊聚集的地方,使得福建廣東疲憊。等到設兵戌守之後,到現在都已成為重要城鎮。臺灣這地方自古以來無人知道,明中葉乃知之,而島夷盜賊,都曾先後佔據,乃致為邊患。等到設有郡縣,才成為快樂的地區。
由此觀之,可見有地不可無人。經營疆理,則為戶口貢賦之區;廢置空虛,則為盜賊禍亂之所。臺灣山高土肥,最利於墾殖開闢。利之所在,人所必趨。不歸之民,則歸之番、歸之賊。即使內賊不生,野番不作,又恐寇自外來,將有日本、荷蘭之患,不可不早為綢繆者也。
平常居處無事發生,失去警戒心的準備,一旦有事來,想用嘴咬自己的肚臍,是做不到的事啊!前出之鑑不遠,不可為寒心哉!殉難諸臣,雖功過不一,然大節炳然,足以增光宇宙,官府應該褒獎其後代,表彰其祖先,崇獎義烈,用慰忠魂,亦因以為鑑可也。
自臺民起事端,以及平定安集,中間事蹟繁多,千頭萬緒,欲以一篇文字,網羅而條貫之,非有浩然剛大之氣,排山倒海之力,縱有剸犀斷蛟的才華文筆,尚未能有如治理亂絲、或多餘而毫無用處的東西、顧此失彼者也。茲紀一氣呵成,是絕對需要很大的功力。
要敘述亂事的所以發生,至纖至微,止在守土恬嬉逸樂,便開出無窮禍變。可見凡有地方責任之君子,皆當兢兢業業,無事常如有事的預防,不可以認為未雨綢繆是迂腐的。
岡山初起,賊勢未成,不論中才將弁,疾趨便可撲滅,偏遣一龐然無用之周應龍,玩寇殃民,養成賊亂。日行五里、十五里,稍勝收兵,一開戰就馬上快速撤退等情形,不但寫出豬狗見到老虎,醜態萬狀,亦見離府郡那麼的近尺,鎮道官員哪有不知道,並不緊急遣將派員,將兵往換,以致赤山的戰敗血役,賊遂長驅入郡。此又用人不慎,是怠惰渙散的過錯啊。
家國雄郡,無端陷沒,此時當事,成何光景!幸有陣亡殉難如許、李、游、羅諸公,凜凜生氣,至今猶存,令讀者心神飛舞,為歌「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之句。彼抱頭鼠竄,縮頸蝤蛭,能不愧死無地乎!
補入高永壽兵僧軼事,追罪前鎮道疏忽,全不以封疆為意。是以賊起十日,縣府繼陷,稱孤道寡,妄希封拜。直書弗削,以見纍纍肉食,誰生厲階,蓋傷之也。
不死不逃,能全臣節,如遊擊劉得紫,尚猶有惻隱羞惡之心,故亦許之。若林亮之獨排眾議,保守澎湖,則諸將中第一出色。寫得有聲有光,鬚眉俱動。使斯人早在臺灣,必無棄地奔逃之事。而用斯人以制敵,則又何敵之不摧?是澎湖一守,扼住臺灣門戶,並收復臺灣之先鋒,亦在其中。此文字一大樞軸也。
決羅滿督親赴廈門督師,深得控制機宜。一切調度,俱臻絕頂。肅兵安民,於戡亂功已過半。讀者於怒髮衝冠之餘,忽睹此景星慶雲出現,不覺心中為之一慰。
大師出征,軍威雄壯。不殺二字,使反側子自安,尤為平臺第一機括。鹿耳、安平、鯤身、西港數大戰,寫得如火如荼,五花八門,變化入妙,不止親提枹皷,目睹垓下、昆陽,飛戈、鳴鏑時也。
府治既收,罪首就擒,平定南北二路,如風掃落葉。溝尾莊、下淡水義民,功不可沒。而一二附和倡亂,同黨頭目,亦必陸續擒撫,方得根株淨盡。中間插出癘疫風災,慘苦異常。見得臺民喜亂,戾氣薰蒸,即使國法可寬,天道亦不肯原諒,可為大戒。乃尚有剛被平定就想要作亂、既赦復叛之奸民,則雖欲不殺,豈可得乎?鹽水港、六加甸、舊社、紅毛寮、石壁寮、下淡水、三林、竹仔腳再叛的存活下來的人,一一受到法律制裁,臺灣民眾亦可以徹底醒悟,不敢再有非分的想法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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