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齋五談36〕導讀與白話注江日昇《臺灣外記》（五）

（全民專欄/陳天授）江日昇《臺灣外記》，提到《臺灣外志》為書名的，還有篇余世謙寫的〈序〉：

我和江子東旭已經分開二十三個秋天！有天在鵝城〔惠州市〕水岸重逢，相對而視，是夢境嗎？還是真實呢？鬍鬚已經蒼白、頭髮也已經斑白，萬幸的是臉龐沒變力氣也還算強壯。於是我們一起登船，買酒痛快地喝；告別後開始寫作，編輯出《臺灣外志》這本書。展開『凡例』，裡面有寫：「臺灣這片土地將會變得靈秀，天必須先假藉顏思齊作為為引導、紅毛〔按：指荷蘭人〕作為範本、鄭成功的開拓，使朝廷納入版圖，設立郡縣，延續千秋萬代。」這些都瞭若指掌，又何必細問紀年章節呢？

但是不仔細閱讀，不會了解其盛衰的情形，忠心與節義之人；來龍去脈和事蹟都會模糊不清。因此，以輕鬆的態度精心整理，用了兩天兩夜的努力，才領悟太史公《西堂集》中提到「草雞夜鳴，長尾大耳」〔按：「雞」為十二地支的「酉」，合草頭、長耳、大尾為「鄭」字，說的是鄭家崛起的預言。後來臺灣詩人常用「草雞英雄」典故指鄭成功。〕的見解，因此在這本書開頭引用這個。

展開來說明，這確實是天賜的寫作技巧：引子是破題，規模是引入主題，開闢是用對比方式進入主軸，然後收為郡縣則是結尾。這篇文章完成了嗎！如何能知道天賜的寫作才華呢？當鄭成功捨棄父親而忠於君王，其中的真偽，正如曹操死於於獻劍、王莽死於下士，這些確實不值得深入討論。

堅守明朝的正統，躲避在臺灣，與勝國宗室故老相互扶持，志向堅定不移，也是黃冠的故鄉，足以讓後世為人臣的人敬重，可以輔佐國朝開拓以前沒有的土地，穩定南方的半壁江山。假如江南被攻陷而金廈無事，那文章沒有作為；因此，在一時間取得勝利，這正是天意想要引導的。

臺灣開拓了，鄭成功卻過世了；金廈安定了，鄭經卻逃走了。如果紅毛〔按：指荷蘭人〕沒有在普陀港〔浙江省舟山市〕沉船，施琅沒有在青水墘〔按：即澎湖港〕遇到颱風，那麼臺灣就會被他們佔領，也是兩者之間的辛勞。這是要成為我們國家呢？還是要歸還給紅毛〔按：指荷蘭人〕呢？

現在這裡荒蕪，才剛開始建設，國家未必能留下這些土地。回到紅毛（荷蘭人）那裡，臺灣本來就是五省的屏障，地方遙遠；而紅毛〔按：指荷蘭人〕是對明朝最有防範之心，為防止小人暗中勾結，對邊境造成威脅。上天賜予的好年頭，讓水土能夠適合耕作，農田已經繁榮，四處的田地交錯連接；村莊變得繁華，聖廟興建了，人們生活十分興盛。

更何況周朝仁義之人，尚且有管仲、蔡瑁；漢朝的德行，難道沒有彭越和陳平這樣的人？再者，倘若依賴他們來改變局勢，能夠幫助我們的國家遏制閩、浙的強勢，就能重新獲得兩廣地區的控制權，以及湖、楚、滇、黔的利益，這就如同釜中之魚，易如反掌；這就是文章中的起伏與重點。

康熙十六年（1677年）的失敗，鄭經倘若聽從大清簡親王喇布將軍的勸告，選擇東歸，退守在那，進貢受封也可以；但文章就會顯得平淡無奇。必要讓劉國軒依仗他的狡詐，在漳州和泉州間猖獗，就像燈火將熄滅火光更加猛烈；這就是文章的波瀾。意志將要耗盡，自然會有散金姚督〔按：指姚啟聖〕來剿滅施琅，六月風浪自然不會興起，一戰敗北，只能束手就擒；聖朝的俎豆〔按：祭祀和崇奉之意〕未必會被毀壞，肥沃的土地怎能輕言放棄呢？承擔這個題目，設立郡縣，確實是東南長遠計策；這是文章的結構。

將來可以和粵〔廣東〕瓊〔海南島〕比較，文人丘海，能為聖朝增加光榮。即使鄭氏幾十年違抗天威、侵擾邊疆，朝廷也沒有追究，還賜予公爵封號。嗚呼！拒絕招降，也無法成功捉拿，天會相助於他，聖主會赦免他，這是深刻體現忠義二字的回報啊！

《臺灣外志》這本書，天假借東旭的筆，揭示他所在位置的乾坤，隨著時機顯現或隱藏的意義。事蹟直接記錄，沒有參雜低俗談話和瑣碎言語，才能避免忠孝、節烈、賢臣、隱士等人因時間久遠而被湮沒。充分利用史家記載，借助於盛世，讓所有在這耕耘、聚族、任官的人都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設置計畫時，不能偏離正題、不能追求繁華不正當的事物而捨本逐末，要享受天時地利帶來的豐厚恩澤；期望安定社會促進人民利益，節約資源關懷百姓，輔助朝廷的命官，實現深厚仁德治理方式。真實正確地記錄事蹟，有助於風俗民情，必將永垂不朽。

我讀完，不禁拍手叫好。於是寫下幾句話，來表達我的感受。溫陵〔按：今泉州市〕庚弟余世謙子遠氏書於鵝城〔按：今惠州〕舟居

江日昇《臺灣外記》〈凡例〉特別說明「這是關於臺灣這個海外荒地，土地將變得靈秀，想要成為中國的一部分，天必須假借一人來引導，比如顏思齊就是引導者；紅毛人則是其規模的代表；鄭氏家族則是開創的人。希望朝廷能將臺灣納入版圖，設立郡縣，以便讓這一切延續萬世。」

為了讓讀者更清楚江日昇在《臺灣外記》〈凡例〉特別說明，我特別將上述這段文字的原文照錄如下：

是編臺灣係海外荒服，地將靈矣，欲入為中國之邦，天必先假手一人為之倡率，如顏思齊者，是為其引子；紅毛者，是為其規模；鄭氏者，是為其開闢。俾朝廷修入版圖，設為郡縣，以垂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