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葉公超筆記08】「外蒙入聯案」的蔣經國接班角色

（全民專欄/陳天授）「外蒙入聯案」之後，《自立晚報》於1961年11月11日，在「新聞眼」有則小方塊登載〈葉公超「辭職」與「政潮」〉，和《徵信新聞報》於14日，在「暸望台」有則小方塊登載〈葉公超何故辭職？〉的兩篇短文。

《自立晚報》的〈葉公超「辭職」與「政潮」〉文中概述：由於我國放棄否決外蒙問題，已引起台北「政潮」，而首當其衝的，則為駐美大使葉公超。葉公超大使的決定辭職，其成因可能不單純，但喬治葉本人的「自願告退」，却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政壇對於葉氏辭職的傳說，却多采多姿。

《徵信新聞報》的〈葉公超何故辭職？〉文中概述：葉公超大使遲遲不返任的謎團，曾使不少人為之迷惑。葉大使為什麼要辭職？外電報導說是由於他與當局對否決外蒙入會的政策意見不同，這祇能算是皮相之談，事實上，葉氏返國之初自己就說過：「大使只是執行決策的人」；「政策不同」這句話，用在大使與政府間的關係上，根本顯得不倫不類。葉氏的個人意見與台北方面容有不同，但蔣廷黻亦有類似情形，而並未「辭職」，可知關鍵不在其「政見」。

除了上述兩報的談論之外，我們再檢視《傳記文學》第四十一卷第三期，登載曾任駐美大使沈劍虹〈我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喬治」〉的文中概述：1962年公超回國述職，就未再返任所，究竟出了什麼事？有種種揣測，有人說他為了外蒙古入聯合國一案將我國的底牌事前向美方透露的，又有人說他開罪了某些權貴的，但究竟實情如何，別人無法知道。我幾次與他閒談，話已到了嘴邊，而又縮回去，因為雅不欲使他難過使他傷心。他的修養在他養晦期間的特別顯著，他勤於寫字作畫，並研究中國文字，而絕口不提往事。

殷惠敏在《誰怕吳國楨？》的書裡，引述：蔣〔介石〕的侍從翻譯沈錡，就曾在回憶錄中提起，當時在辦公室談話是必須謹慎小心的：「1953年7月6日，舉行(總理)紀念週時，蔣公又對不來參加的部會首長，責備了幾句，葉外長在場，很氣，事後對我說：兩小時可以辦許多事情，卻一定要我來浪費。然後又用英文說：『他可以槍斃我！他可以下令槍斃我，ⅩⅩⅩ(三字經)！』葉先生的脾氣就是這樣火爆，要是有人打小報告，他就完了。」

近日來我讀了現任胡佛檔案館東亞館藏主任林孝庭，於2021年出版的《蔣經國的台灣時代—中華民國與冷戰下的台灣》一書，其書中針對「外蒙入聯案」的問題，林主任更根據1961年10月17日、18日的《蔣經國日記》，在他的大作中記述：「10月14日，克萊恩與兩蔣父子達成秘密協議：美政府將公開聲明國府為代表全中國唯一合法政府，堅決反對北京進入聯合國，甘迺迪將透過特殊管道向蔣介石私下承諾，美方在必要時將動用否決權以阻止中共入會，台北則允諾不否決外蒙入會。細心的蔣經國向克氏要求，在甘迺迪私下承諾必要時否決北京入會一段，應加上一句「任何時間」，對於美方所提台北需承諾「要求同意對外蒙入聯合國棄權」的字眼，則要求改為「不使用否決權」，此兩點接獲白宮允肯。美方原先要求台北提出書面承諾，一旦甘迺迪的私下承諾不慎洩露，華府將公開予以否認，但在小蔣力爭下，白宮最後也不再堅持。」

林氏在該書中繼續寫到：「至此，雙方談判大致底定，台北對『外蒙案』的妥協，也讓有關中國代表權的『重要問題案』迎刃而解，新的策略讓國府在聯合國的席次得以繼續維持十年之久。此次危機化解，以克萊恩作為雙方重大議題協商的管道獲蔣介石高度讚賞，一來可避開他所厭惡的美國務院，以及向來由葉公超所主導的對美交涉，二來雙方之間重要問題的溝通可以逐步轉移到其子小蔣之手，並直通白宮。」

我們的讀完林氏《蔣經國的台灣時代—中華民國與冷戰下的台灣》的書中這段描述，當有助於我們了解當年國府為中華民國在聯合國能繼續保有席次的奮鬥，和涉及國府派駐美大使葉公超、常駐聯合國代表蔣廷黻，乃至於老蔣有意安排小蔣未來接班問題，都顯露在這些議題上的產生非常微妙而又複雜的人事關係上。（作者現任台北城市大學榮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