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葉公超筆記05】致詞追念陳納德將軍

（全民專欄/陳天授）1949年6月，葉公超先生奉代總統李宗仁之命，在行政院長閻錫山的組閣時，以政務次長代理未到任部長胡適先生的職位。10月，真除代理的升任外交部長之職。1958年（54歲）8月初，在台海危機方興未艾之際，他從外交部長改派任中華民國駐美國大使。在這近十年任部長的期間，我蒐集和閱讀他在國內對團體發表演講的剪報並不多，這裡我所筆記的有講演：〈以自由為目的的教育〉、〈共產主義與孔孟學說〉、〈當前外交與僑民權益的維護〉等三篇，和他在陳納德將軍追思禮拜中的一篇〈葉公超致詞追念〉。

〈以自由為目的的教育〉是1956年5月30日《台灣新生報》登載，葉外長昨在美國學校畢業典禮中的講演。葉外長首先提到他於三十二年前畢業於伊利諾州烏班納高中，他是該校為唯一外籍學生，對於外籍學生負笈異國的滋味不無瞭解。各位不必研讀中文典籍，實遠比他為幸運，如非如此，他擔心很多同學今晚將無法結業。其次，他並向學生說明了孔子的教育思想，是中國人道主義傳統的源泉；並引亞里斯多德所言，如果不能用知識為人生帶來光明與真理，則知識即毫無價值。

教育制度所必須努力的，是培養我們的青年，使他們在一個自由、有秩序、有創造性的社會中，一言一行，都要是一個自由人。同時，強調自律的教育，自律是所有各偉大宗教領袖的教義之精華，這基礎便是此一自律的自由觀念。最後，期勉同學：畢業不是你們生命當中的一個階段之結束，而是一個更有力量的新階段之開始。

〈共產主義與孔孟學說〉是1956年10月12日至14日《中央日報》分三天的連載，葉外長於11日應台北西區扶輪社聯合午餐會的演說。因為餐會中也有外交使團的使節和外賓，葉外長首先針對某些美國學者曾經說「中共只是一些土地改革者，他們主要的興趣只是想要擴大土地所有權的基礎，和人民對土地的利用，並不是想使中國的政治制度共產主義化」的此一說法，提出了反駁。其次，葉外長指出，儒家哲學的精義，是將文明的希望建於個人的完滿上。在這方面，儒家哲學和西方人文主義幾乎是一樣的。

葉外長最後在結論中指出，儒家思想中的人文主義乃是人的價值與人的尊嚴的精義，而人的價值與人的尊嚴則必須是我們一切根本自由的基礎。中國人民如對世界文明有何積極貢獻，其貢獻即為此一悠久人文主義傳統的延續，此一傳統是中國人民與自由西方連繫在一起，共同追求一個更高的文明理想，和一個更圓滿的和平和諧的人生，因為我們的人文主義觀念在本質上與西方的人文主義觀念是完全相同的。在一個持久和平的世界中，個人必須是品德與智慧的泉源。個人必須是一個對其自己行為負責的自由人。即是此一理由，我們自由中國人民決心珍視我們的人文主義傳統，並加以充實和光大，以對抗國際共產主義的猙獰唯物主義。

〈當前外交與僑民權益的維護〉是1956年10月30日《台灣新生報》登載，葉外長於29日上午在華僑經濟檢討會議中的報告。葉外長首先提到，在近百年中，我們在東南亞取得的地位，是沒有政治性的，而是商業性的，對當地的繁榮有極密切的關係。其次，葉外長提到，一年多以來，有所謂「笑容外交」的出現，在美國、在歐洲，以及一部分亞洲地區，也仍然聽到所謂「和平共存」的論調。葉外長特別分析，蘇俄以及共產家的所謂「和平共存」，就是蘇俄的優勢共存，在歐洲蘇俄曾屢次提出「歐洲安全問題」。要以東德統一德國，要劃一條獨立地帶，使蘇俄自己取得的優勢，可以鞏固加強。東南亞今日還遭遇紅患—來自大陸，亞洲國家今日之有共匪滲透勢力，完全是發源於大陸。

最後的結論，葉外長指出，在今日的東南亞，要談繁榮經濟，先要棄除發展自由貿易的障礙，其中最重要的是僑團裡的反自由主義，僑團中有一個害群之馬，便可以把我們所有的經濟能力抵銷了。

〈葉公超致詞追念〉是1958年8月10日《中央日報》登載，外交部前部長葉公超昨（9）日在故陳納德將軍追思禮拜中致詞。從這日期的時間和對葉公超的稱呼，可以推測這時候的葉公超剛卸下外交部長職務，但尚未赴美就任大使一職。

葉公超以外交部前部長受邀在故陳納德將軍追思禮拜中的致詞，全文除了彰顯陳納德將軍他半生的貢獻在中國，尤其是我國單獨對日抗戰的時期，應聘來華，先是擔任我國航空委員會總顧問，以及後來成立馳名於世的飛虎隊，乃至於戰後創辦空運大隊，協助運送救濟物資，對我國戰後復員工作，進了很大的力量。

葉前部長在致詞追念中，還提到他個人與陳納德私人之間的隆厚交誼。他說：「去（1957）年耶穌聖誕節的前夕，我在七點鐘的時候，味精預先約定逕到他在武昌新村的寓所去看他。我進門就說我來吃飯的，他非常高興。八點多鐘我們坐下來吃飯，飯後他的太太〔陳香梅女士〕要他上樓去休息一下。但十點鐘左右他又從樓上下來了。我很感覺不安，因為我知道他是不甘願做出一個病人的樣子。我說我就要告辭了，勸他還是上樓去休息一下。他說他精神很正常，並沒有發熱，而且本要下樓來抽一支菸。他太太說他是世界上最不聽話的病人，他很興奮地接著說：『我也是世界上最會治病的人，我的秘方就是永遠不相信自己是病人。』他病到那樣地步還是不服輸的。」

最後，葉前部長很感性的說：「陳納德已與我們永別了。可是其人其事，卻值得我們追念。他那份熱愛中國的友情，將永誌在我們自由中國每個人的心坎上。他那堅定不移的意志，倔強的自信心，在逆境中掙扎苦鬥的毅力，將永遠為後世所景仰。」

以陳納德、陳香梅夫婦與葉公超先生之間的密切互動，和對葉公超先生的了解，陳香梅女士會描述「他一生中有不少紅顏，是個爽快的性情中人，雖不太流露憐香惜玉之情，但他對於女才人也曾提拔過不少。」的這話來。（作者現任台北城市大學榮譽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