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創漫談之53》聽唱〈燒肉粽〉的歌聲與心聲

（全民專欄/陳天授）以唱一首閩南語歌曲〈燒肉粽〉聞名，因而奠定他台灣低音歌王地位的郭金發，在農曆9月9日媽祖昇天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參加高雄鳳山區公所在衛武營都會公園舉辦「2016靚鳳凰樂重陽老歌音樂會」，當他演唱這首他最拿手歌曲〈燒肉粽〉時，突然昏倒送醫不治，享年72歲。

噩耗傳來，令人感傷不已。曾經是經歷1960、70年代台灣社會經濟艱困的階段，尤其是在1980年代以後聽著這首〈燒肉粽〉的歌聲，正是道盡許多中下階層民眾的心聲；或是唱著這首〈燒肉粽〉的歌聲，正似細訴許多勞苦小市民的心聲。

〈燒肉粽〉這首歌，本名〈賣肉粽〉，其創作靈感起於原創作者張邱東松的夫人。根據夫人的回憶，有天夜裡，先生剛閱完學生的試卷，當她正與先生閒聊時，突然聽到從不遠處的巷子口，傳來「賣燒肉粽」、「賣燒肉粽」的叫賣聲，她心想，這時候饑腸轆轆的人，聽到這蒼涼的叫賣聲，必然會心動，但又有誰去憐憫這喊叫「賣燒肉粽」人的辛酸苦處呢？於是她靈機一動建議先生為這小販寫下這首〈賣肉粽〉。

〈賣肉粽〉歌詞，意涵一位離開學校的青年，生不逢時的碰到經濟不景氣，一時失業的找不到工作，而且沒有足夠的資金做生意，不得已只好一路沿街叫「賣燒肉粽」。小販這淒厲的叫賣聲，尤其是在嚴冷冬天的夜裡，聽來格外令人感到鼻酸。

也因為〈賣肉粽〉歌詞，充分反映出戰後台灣社會的民間疾苦，真正唱出基層人民的心聲，而深受大眾的喜愛；但是也因為過於寫實，被當時政府認定這首歌內容過於灰色、悲情，而遭到被禁唱的下場。

這首禁歌，也一直要等到了1973年，郭金發將這首〈賣肉粽〉的歌名改為〈燒肉粽〉，並把第一句歌詞「自悲自嘆歹命人」修改成「想起細漢真活動」之後，才有機會獲得重新翻唱發行。更隨著1980年代台灣卡拉OK的盛行，郭金發的這首〈燒肉粽〉更唱遍大街小巷。不僅於此，郭金發唱的其他歌曲諸如〈溫泉鄉的吉他〉、〈生命的太陽〉、〈命運的鎖鏈〉、〈媽媽我要做好子〉等多首流行歌曲也都被唱紅了。

我對郭金發唱〈燒肉粽〉，之所以感觸特別深，是因為從小在台南鄉下長大，母親每逢端午節，或是遇有嫁娶喜宴的時候，就會「包肉粽」。我們全家大小都非常喜愛母親包的肉粽。縱使在經濟不寬裕的情況下，母親會要我們到鄰家的竹林採些竹葉回來，清洗乾淨，經過母親的高超手藝，包好肉粽的餡儘管只有些花生、紅蔥頭與三層肉，在放進竈上大鍋的火候熟透，拿出掛在屋內橫樑等涼之後，剖開粽葉，不但聞到竹葉香，而且吃起來特別Q。

上台北之後，由於「北部粽」與「南部粽」的處理工法不同，我還是懷念「南部粽」，尤其鍾愛母親包的肉粽。如今母親年歲已大，這一口福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所以，每當我聽到〈燒肉粽〉這首歌，或自己練唱〈燒肉粽〉，都會讓我更回想起，當年一口口享受母親親手包的肉粽味道。

郭金發是一位台語鄉土流行歌壇老將，在他人生舞台上的自己歌聲中謝幕，雖然我們難免感嘆再也沒有福氣，聽到他那登台演唱的渾厚低沉嗓聲，但是他演藝生涯的敬業精神，確實令人敬佩，和對他的遽然離去感到不捨。

台灣流行音樂的特性除了容易引發聽觀眾共鳴之外，透過現代技術錄製下來的經典作品，仍然可以流傳人間。未來高雄海洋流行音樂中心如果能為有「寶島歌王」之稱的郭金發留下紀念專區，當更凸顯政府尊重影視音產業人才的專業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