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齋五談49〕導讀與白話節注江日昇《臺灣外記》（十五）

（全民專欄/陳天授）天啟七年（1627年）正月，鄭芝龍從廣東返回福建銅山。福建沿海實行戒嚴，鄭芝龍的全隊停泊在漳浦的舊鎮。巡撫朱之憑下令驍勇的將領都司洪先春，會同把總許心素（？-1628）、陳文廉等執行剿撫。鄭芝龍偵查敵情，命令芝豹帶領五艘船去對付敵軍先春，芝虎帶領三艘船去對付敵軍文廉，芝彪帶領三艘船去對付敵軍心素。

鄭芝龍和芝鳳等人帶領大部隊從中間接應支援。又指派芝鵬帶領三艘快船，作為遊擊隊救援。於是開始進軍，在連江將軍澳與敵軍相遇（位於福建省漳浦縣）。先春操控船隻合攏進攻，互相攻擊。

從上午7點到下午7點，衝突數十次，未分出勝負。正逢潮水上漲，風勢起來水流反向，心素船和文廉船被水流沖走，無法繼續參戰。先春船隊遭遇前後夾擊，無奈之下撤退回到原來據點。召集銅山、懸鐘、陸鵝、鎮海等地的指揮官、千戶和把總，調動指派精壯的士兵前來支援；還動員沿海地區的鄉勇準備進行捕捉。

鄭芝龍讓先春撤退回到原來的據點，也不追趕，發出鳴金信號收軍，停泊在陸鵝外圍小島。忽然收到信息，洪先春調動各衛所軍士配船並且召集鄉勇共同防禦，計劃在不久後出兵。鄭芝龍也在準備船隻挑選將領，準備決一雌雄。

芝豹向前獻計說：「洪先春是奉巡撫差遣，軍隊調動方便，為何不利用他的計策來打敗他呢？」鄭芝龍問：「具體該如何計劃？」芝豹說：「趁他還在舊鎮調動軍隊和鄉勇的時候，我帶領一隊兵馬，分成兩隊登陸，偽裝成鄉勇，前去支援，哥哥帶領大隊進攻。等到兩軍交鋒的時候，我在岸邊指揮兩支隊伍發起攻擊，而他們則會同時面對水陸兩方面的敵人，打一次就能將他們擒住。」

鄭芝龍說：「這個計策非常巧妙。可以趁今晚人靜時，悄悄地帶領隊伍登岸，必須特別小心，不能讓任何蹤跡泄露出去！」芝豹說：「當然會根據情況來行動。哥哥也趕緊整頓好水軍。」芝豹將海豐搶來的鄉勇旗幟豎起，挑選二百名士兵，趁著黃昏時分帶著芝麟登岸。

此時洪先春調來銅山和懸鐘兩個軍隊，安排在船上，附近的鄉勇則被命令按隊伍整齊排隊，等待指揮。白天放炮和升旗，晚上則安排好巡更和伏兵，做好周密的防備。芝豹當晚帶領軍隊登岸，天亮時到達鹽墩，準備飯食後，便慢慢地前進。直到黃昏時抵達舊鎮，見到先前到達的鄉勇已安頓好，一切井然有序。

芝豹將牛分給芝麟說：「你去洲尾駐紮，我則在這安營。如果有人問你是從哪個地方來的，你可以回『浮南橋』；如果再問你鎮海衛軍是否已經來了，你可以回說『隨後也來了』；如果問你姓名，說是『楊德』；如果問你同行的人來自哪裡，你就說是『湖西黃默』。如果外面有信號，他們從港口出發，然後看到我這邊發射連珠火箭，就一起喊殺，尋找岸邊的船隻，無論大小，都要一起搶併過來。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能輕率避免誤事！」芝麟聽令前往洲尾，一切都按照芝豹的指示作答。

二月，洪先春看到船隻完成準備，所有軍隊陸續集結，只有鎮海隊伍因距離較遠未到。正準備調配各軍任務時，突然聽到炮聲響起；巡邏哨兵迅速報告敵船來了。洪先春立刻下令：「大家起碇趁潮水退去沖出港！」當抵達港口時，就遇見芝虎。芝虎站在尾樓高處大聲喊道：「洪先春！今天必定要擒住你！」洪先春看到芝虎的船隻，聽到他言語狂妄，立即命令各艘船圍繞過來，說：「先擒住這個賊，打擊他們的士氣。」

就在指揮期間，突然聽到岸上炮聲不斷，震天動地。巡邏哨兵飛快來報，敵軍從岸邊殺來。洪先春猶豫不決，鄭芝龍的大隊已經到達。洪先春無奈，只得向前督戰。芝豹、芝麟帶隊擊敗鄉勇，並搶奪了魚船和艋仔，揚旗擂鼓，從舊鎮港口出發，緊跟在洪先春的船隊後面，合力攻擊過來。

洪先春前後都受到敵軍攻擊，趁潮水退去領軍撤退。所有船沒有統帥，紛紛四散逃跑。鄭芝龍大獲全勝，與芝豹、芝麟會合，也沒有繼續追擊，而是鳴金收兵。命令芝虎帶領五艘船前往白石頭灣，作為側翼防守陣地（白石頭在舊鎮的南邊）。又命令芝豹帶領五艘船停泊港口，用以防範洪先春的反擊。自己指揮整個水軍隊伍，隨著潮水來到舊鎮，慰勞獎賞所有士兵。另行指示芝莞登陸，安撫附近鄉民，加強禁令，防止亂象滋生。

洪先春撤退到甘吉，回頭望見鄭芝龍並未追擊，他情緒才平靜下來。隨著南風微微吹來，立即下令駛向金門，投奔盧毓英遊擊，重新整頓船隊進行捉拿。盧毓英遊擊將軍，曾在日本倭寇侵擾閩南和浙東沿海地區，總督胡宗憲（1512-1565）指派山東參將戚繼光（1528-1588）前來徵兵討伐。當時他曾受邀加入戚繼光軍隊參戰，從浙江進軍福建，屢次立下赫赫戰功，晉升為遊擊，而被召派守衛金門。

五月，巡撫朱之憑接到洪先春初次敗戰後的請求兵援，立刻發佈檄文命令盧遊擊帶領軍隊與洪先春合力征討。盧毓英正派人傳遞消息，洪遊擊急忙趕來，痛哭著訴說自己失敗的原因。盧毓英說：「看這些敵軍如同遊魂般散亂，根本不難擊敗。長兄請放心！」隨後整頓自己所管轄的艦隊，準備與洪先春一同剿敵。

探測情報的人回報給鄭芝龍，鄭芝龍召集諸位弟兄說：「盧遊擊雖然稱得上是老將，但一直沒遇到過真正強大的對手；更何況他如今已經老了，根本沒有什麼能耐了。」對芝虎說：「你帶著五艘雙帆艍船，假裝成商船，分批停泊在島美和浯嶼。」「芝鵬！你帶著三艘小魚船，前往東椗一帶的釣魚哨進行偵察（東椗。海中的石名，位於鎮海衛前面）。若盧遊擊的船隻出現，即時通知芝虎，以便我們能夠合力應對。」

鄭芝龍在分派人員離開後，帶領八艘戰船，駐泊在陸鵝準備迎敵。其餘船隻，則命令芝鶚、芝燕等分散隱藏，觀察我們的退軍情況，等到敵人追擊我們再出來反擊，這樣他們就會被捉拿。（續）